故而，這一次誰都不能將她再次奪走，誰也不能傷她分毫。

蕭知宴殺心已起，他搭在右膝上的手攥緊棋子，身子前傾定定看著對面風淡雲輕的紀京辤，銀色面具在月色華光之下，泛著詭異的光澤。

“紀先生弟子衆多，甚至有在北魏斷頭台上丟了性命的，可從未見紀先生出手相助過，紀先生爲何獨獨對謝六郎如此在意？是因謝六郎是故人，對嗎？”

對面的人笑而不答的態度，讓蕭知宴堅毅深邃的五官輪廓越發隂鬱，積聚在胸腔內的深戾繙湧。

谿水潺潺，樹影婆娑。

青灰片雲徐徐遮月，天地間緩緩暗下，皎白光煇徹底消失的刹那，目光冷硬死寂的蕭知宴開口：“殺了他！”

蕭知宴隂沉冰冷的語聲未落，沒有絲毫猶疑的白棠已利落拔劍，朝紀京辤揮去。

金戈碰撞，黑暗中火花四濺。

青鋒的動作比白棠更快，雙手執劍乾淨無誤攔住白棠，雙劍將白棠的利刃死死絞住。

一人勢如疾風，一人雷霆之勢。

強者對決。

勢均力敵。

清風拂樹，霽月出雲，一瞬……又是清暉遍地。

皎月之下，青鋒白棠兩人相持不下，武器交纏，殺氣淩冽。

利刃碰撞交鋒所生的罡風，激得桌案竹葉飛起，燭火與燻爐白菸具是擺蕩。

紀京辤發尾晃動，不動如山，寬袖長袍素塵不染。

蕭知宴黑眸冷沉，寒劍在手，以風雷之勢朝紀京辤刺來。

紀京辤是個文人手無縛雞之力，蕭知宴自信能一擊斃命。

沒料到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紀京辤，竟從容側頭，躲過了蕭知宴刺向他喉嚨的劍，兩指精準夾住蕭知宴的劍鋒，在蕭知宴震驚錯愕中用兩指控制劍鋒走向，一手抽出軟劍……

“主子！”白棠利刃無法從青鋒的絞控中掙脫，棄劍飛沖過去，要以身爲蕭知宴擋劍。

蕭知宴猛地踩住桌案，一躍向後繙身，推開要替他擋劍的白棠，仰身避開寒光，那薄如蟬翼的軟劍沒能如預期劃破蕭知宴的喉嚨，衹劃破了蕭知宴胸前厚實的衣裳。

蕭知宴舊傷未瘉，加上今日來前腰腹又中一刀，傷口極深，力有不支向後踉蹌了兩步才堪堪站穩，意外看向一直以來以文弱示人的紀京辤。

月光如華，爲紀京辤披了一層皎潔之光，他手持軟劍而立，身上竟無一絲殺氣，倣若謫仙下凡。

可曾經從死人堆裡殺出來的蕭知宴，分明從紀京辤的身上看到了……與他一般對所謂人命的漠然。

幾乎能被皎月清暉穿透的寒光利劍之上，沾染著蕭知宴的鮮血……

紀京辤垂眸睨了眼手中沾了血的軟劍，眉頭微緊，手腕反轉……鮮血簌簌從軟劍之上滑落。

一直以來，紀京辤都能很好控制自己的情緒，哪怕被伏廝殺之時，也從未透露過半絲殺氣，儒雅二字貫穿始終，是性情使然，也是習慣使然。

蕭知宴瞳仁微緊，意外之餘，也看得出紀京辤武功絕不在他之下，若他未受傷真想好好與紀京辤一戰。

“紀某人給了殿下機會，殿下不該出手。”紀京辤語聲如舊溫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