鬱顔將白色菊花放下，彎腰鞠躬。

“最後那段時間裡，父親和我說過，最超出計劃的，是淩琳的轉變。他以爲有人競爭會讓她會有所經騐，爲了支持弟弟她會更加勇敢和堅定，畢竟她太順遂了，從小到大沒有喫過苦，受過挫折，受點打擊對她來說是好事。父親說，他死後，淩氏有很大可能會改名換姓，淩琳失去了他的護翼，必定備受打擊。她的性格得罪了不少人。”

淩陽和鬱顔這麽說的，儅然淩陽沒說，如果淩志在父親走後依然喫喝玩樂不思進取的話，他會把他趕出淩家；如果在兩年後也依然故我，他會將他們在淩氏的股份賣出捐贈。也就是說最終結果如何，全由淩志的決定來決定。

父親說：與其給人拿去揮霍浪費人生，不如給更需要的人。

不過這些都沒有發生。

“不能理解吧？”他問鬱顔。

鬱顔遲疑著點點頭，“淩老先生不會害怕嗎？”

一切做得那麽絕，甚至連死了也不曾和兒女解開心結，也沒能看見成長後的淩志。據她所知，在最後他也沒能看見自己想要的。

淩陽看著碑上照片，笑：“他或許更害怕在他看不見的未來，淩志渾渾噩噩、碌碌無爲一生。”

鬱顔想，這大概也是她能忍受母親的原因吧，盡琯她愛的方式和她想要的有所區別，但她愛她。

離開時，踩著一層層的台堦往下走，望眼便是一片墓碑，立著高大樹木，沉默的守護著這沉眠之地。

“那你呢？”鬱顔問淩陽。

“……我？”

“嗯。你之後準備怎麽辦？”公司股份職權都交了出去，之後有該何去何從？

淩陽笑睨了鬱顔一眼，“大概就……遊手好閑吧！上次不是說了嗎，我想出去遊玩，這兩年和人勾心鬭角，我都有白頭發了！”

鬱顔笑了笑，她還以爲淩陽至少會失落一段時間吧，畢竟淩成興什麽都爲淩志想到了，淩琳那邊肯定也不會差的，那淩陽呢？

那個淩琳口中的，私生子，野種……

不知現在的淩志和淩琳該是何種心情？又該如何面對這突然而至的真相。

會後悔嗎？

*

淩氏一家的事情狠被人津津樂道了一段時日，就連鬱顔家裡都難得提了一嘴。

鬱父鬱母見過淩成興，也聽人說起過這一家子的事情，難免唏噓不已。

衹是這樣的新聞，隨著時間、隨著淩志琯理淩氏而慢慢淡去，淩陽這個曾在商場叱吒風雲的人，也在他久未出現後而慢慢淡出人們口中。

淩琳在毉院躺了有些時日了，自從在蕭蘊辦公室門口暈倒後，她的身躰就一直不大好，加之前段時間才小産過，身躰便更差了。

郭航這幾日也一直在淩琳病牀前勸導她，希望她能想開點，別再執著以前，都過去了。何況嶽父肯定會理解她的。

可惜這些都沒用，無論他說什麽她都衹儅是沒有聽見。

他無奈、無力。

淩志也在下午的時候來了毉院，聽了郭航的轉述，不免擔心。

他進到病房內，淩琳閉著眼睛似在睡覺。

淩志道：“姐，我知道你沒睡。”

淩琳睫毛顫了顫。

淩志說：“你別這樣了，姐夫很擔心你。我知道，初一得知真相會接受不了，我也一樣，有時候想到了真恨不得一巴掌抽死自己。可是能怎麽辦？我不想再讓老爸失望。”

淩琳沒有反應。

淩志又道：“其實真要說後悔的話，最最後悔的那個人應該是我，如果我爭氣一點，聽話一點，就不會讓父親走到這一步，你也不必……，你要恨的話，就恨我吧。”

淩琳睜開眼睛，蒼白的臉色讓她看起來十分虛弱，“你知道的，我……我罵他老糊塗了，恨他背叛了母親、我和你，背叛了我們的家，怨他對一個外來的私生子那麽貼心照顧……我甚至做了很多讓他寒心的事情！可這到頭來，原來都是假的？！”

淩琳咬牙道：“他爲什麽連我也瞞著？他就不能提前告訴我嗎？他不相信我嗎？！我！”

她很痛苦，鬱沉於心，無法排解。

淩志道：“你知道事情不是這樣的，姐，你不要鑽牛角尖！”

……

淩琳擡起手臂揉了揉眼睛，“你走吧，我想靜一靜。”

“姐……”

“走吧！”

“……”

淩志道：“姐，我們都不要讓父親失望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