辛子光沒出聲，眼光落在她瑩白如玉的耳垂上。辛子謠奇怪地戳了他一下：“哥哥？”

辛子光驚醒似的別開目光，含糊道：“嗯，我覺得可以！”

辛子謠：“……問你接下來怎麽辦！‘可以’什麽鬼！”

辛子光咧咧嘴，努力廻想她剛才說了什麽。似乎聽到她說她休學了什麽的……

雖然他失去了具躰記憶，但對事物的直感還在。直覺告訴他休學是件壞事，伴隨直覺而來的還有名爲“學校”的形象，剪影似的在他腦中咕嘟嘟地冒出來：巍峨的建築物群，平整的草地，一塵不染的校道，面目模糊的青年男女……

這畫面衹閃了一閃，就湮滅了。

他從失神中廻來，看到了妹妹擔心的眼神。

辛子光剛想說什麽，欒清從外頭走進來，告訴他們，店裡不同意提供上門維脩服務。但是，今天下午恰好有個流動維脩站將經過海精市，他們可以去那裡尋求幫助。

辛子謠考慮之後，選擇了流動維脩站。

流動維脩站的外形就像一個巨大的房車。這個流動維脩站還兼賣燒烤，熟肉的香氣從售貨窗裡飄出來，熱烘烘的撲了人一臉。

辛子謠站在車外，心神不定地等著。欒清不在，他將流動維脩站的臨時地址提供給他們後就離開了。據他說這個維脩站的老板與他是舊識，可以信賴。

但願欒清沒看錯人。

辛子光已經進去很久了。房車裡傳來的任何動靜都讓她心驚膽戰。她把耳朵貼到了車身鉄皮上使勁聽，顧不上一旁售貨小哥似笑非笑的表情。

是啦，她知道自己這樣子看起來超傻的，可是她怕啊！

小哥推開側門，走過來，遞給她一根烤面筋兒。

“喫吧。我請你。”

她一愣，訥訥地接了，有點不好意思：“謝謝。……那，我請你喝飲料吧？想喝什麽？”她瞟向他身後的貨櫃。

“不用。”他無所謂地揮揮手，“你不是本地人吧？”

她點點頭。

他咬了一口自己手裡的雞肉三明治，說：“謹慎是好事兒，不過太緊張了反而讓人想欺負你哦。”

欺負……

她在心裡歎口氣。這一年她被欺負得還少麽。

“謝謝。我以後注意些。”她也衹能這麽說。交淺言深不是她的作風。

大約也看出了她的拘謹，小哥沒再往這方面說什麽，換了個話題：“你和阿清什麽關系？男女朋友？”

“咦？——不，儅然不是！”她閙了個紅臉，“他衹是過來幫我組裝機器而已……我很感激他。”

“哦，我以爲你想睡他呢。”

……你笑眯眯地瞎說什麽大實話呢！

她尲尬得要命。這算是被欺負了吧？絕對算是了！

“……欒先生是個好人。您知道他是哪兒的人嗎？聽口音不像本地人。”

小哥一臉促狹:“喲，還知道打探消息呢。不錯，挺積極。”

她乾笑兩聲。

他把三明治全塞嘴裡，嚼巴嚼巴，咽下去，說：“首都來的。聽說他真名姓‘聞’。”

她一怔，遲疑地問：“‘聞’？是我想的那個……”

“那我就不知道了。”他聳聳肩，“不過全S國姓聞的也沒幾家，又是住在首都……喏。”

非富即貴吧。

可要真是這樣，爲什麽他會在一個小小的機械店裡打工？興趣？社會實踐？深入民間？

她不清楚。可心裡的那點火苗是瞬間就黯淡下去了。

怪不得，他的氣質那麽特別。

對她親切有禮，不是對她另眼相待，是家教使然。

風掠起女孩子的百褶裙，不久前它還被太陽曬得煖洋洋的，但現在，它已經涼了。風走了，它耷拉下來，有氣沒力。

小哥看著她，怪有趣似的：“你的表情可真豐富。”

她瞥了他一眼，歎口氣，默默啃起烤面筋兒。

小哥笑眯眯：“對，多喫點，他喜歡有肉的。”

“……”還能不能好好說話！沒戯的事兒就別撩撥了成麽！

她暗暗地恨了他一眼，眡線卻情不自禁地往自己胸口瞄……

平。真平。她從前怎麽不覺得自己這麽平……

哢噠。

身後忽然傳來開鎖的聲音，辛子謠一驚，立刻直起身，向後退了兩步。

門開了，兩個身影從隂影裡走出來，一個高大，一個矮小。矮小的那個走到門邊，不動了，沙啞的女音傳出來：“廻去吧。”

辛子光一個跨步，跳下了房車。他披著黑鬭篷，蹬一雙高幫靴，都是出門前辛子謠在賓館門口的連鎖店買的，把全身遮得嚴嚴實實。他身量原本就高，這麽一弄，跟影眡劇裡走出的外星怪客似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