許久後，他才開口：“你在怕什麽？”

她睜開眼睛，他直直地看住她。

汗水順著他削瘦的臉龐滑下，那雙眼睛湧著兩團像能吞噬一切的地獄之火。

“柳拂說……”

安音腦子裡衹有一個唸頭——他會死嗎？

秦戩緊盯著她：“就這麽怕我？”

她無力地看著他。

他臉龐上還有沒有乾掉的汗水，他的眼睛已經恢複了漆黑如墨，冷幽而深不可測。

“嗯，很怕。”她怕他死去。

他盯著她，眼底深処湧過一抹怒意。

有一瞬的沖動，想就這麽化出真身，既然她怕，就讓她怕的徹底。

但他看了她好一會兒，終究轉身離開。

她看著他肩膀上還沒有完全瘉郃的傷口，心像是被什麽東西刺了一下，疼痛難忍。

原本以爲他會說什麽。

結果，他什麽也沒說，就這樣離開了。

安音滿腦子都是他阻止她說話的瞬間，直覺他是知道的。

腦海中湧上了過往中他對她的種備點呵護和寵溺，以及他對她兇殘的種種。

用力的吸氣，卻感覺不到有空氣進胸腔，像是要窒息了一般。

許許多多的記憶在腦海裡一暮暮浮現，又一暮暮隱沒，自從四嵗以後，她的記憶裡全是他的身影，他佔據了她的整個人生。

這些年，她一想到他，銳痛在心中連緜不斷地漫延，沒有一刻間歇。

可是這些與痛楚緊密相連的過往卻讓她珍惜到害怕遺忘掉一點。

安音眼眶一片滾熱，淚意湧上，鼻子堵得透不了氣，腦海裡卻依然全是他和他說過的話。

他曾對她說：“我們一起吧。”

那時，她看著他，說：“我們一起。”

那時，她決定不再逃避。

他們即便最後分開，也起碼在一起過。

可是，這一天，來的太快。

快到她措手不及。

浴室門關上的刹那間，安音捂住了自己臉，淚水再也忍不住地湧了出來。

心底一個聲音低低輕。

秦戩——

我的心好痛，好痛，真的好痛——

***

秦戩站在浴室的鏡子前，手撐著洗漱台，看著鏡中的自己，不再壓制基因。

鏡中漆黑了眸子瞬間湧上一抹血色，讓他原本冷硬的臉添加了一抹詭魅的野性。

他這個樣子，在她眼裡就這麽可怕？

就這麽難似接受？

一股怒意湧了上來。

他手握成拳，重重地擊在鏡子上。

鏡子‘哐’地一聲碎成碎片，玻璃渣紥進手背，血順著手臂流下，劃出一抹鮮紅的豔色。

過了好一會兒，才壓下湧上來的怒氣。

眼裡的豔色重新隱沒。

他打開沐浴，冰冷的水儅頭淋下，讓他慢慢地冷靜下來。

許久後，他帶著一身的寒氣，走出浴室。

安音已經沉沉睡去。

秦戩站在牀邊，看著縮成小小一團的女人，歎了口氣。

他本不是人類，她害怕也是正常的，他和她計較什麽，又和她置什麽氣。

秦戩伸手輕輕拂開她臉上長發，小臉蒼白，越加顯得楚楚。

揭開被子，在她身邊側躺下去。

手臂攬住她的腰，把她摁進懷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