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在這時候，手機鈴響了。

他看了一眼來電號碼：“喂，哥？”

聽筒裡傳來一個溫潤的聲音：“你們公司有人猝死的消息都上新聞了，爸媽還有你親愛的姪子都讓我問問你有沒有事。”

“真的假的，小屁孩也知道關心人？看來每年的大紅包沒白花。”亞脩轉動椅子，笑道：“挺好，沒什麽事。別人猝死又不關我什麽事，我喫好睡好，每天保溫盃裡泡枸杞，安啦安啦。”

“那你現在在乾嘛？”

“我？我……剛去完婚禮，準備廻家。”

“婚禮？誰的婚禮？”

“大學同學。”亞脩一邊打電話，一邊在遊戯裡點擊「虛境探索」-「遙彼空域」-「選擇乾員」。

這時候亞脩聽見對面傳來吵吵嚷嚷的聲音，然後聽筒裡傳出無奈的聲音：“老媽讓我問問，那你的婚禮要等到什麽時候？”

“我怎麽感覺你們不是來關心我，而是趁機催婚呢？”亞脩笑道：“但這事你們催也沒用啊，又不是我願意就能原地結婚。你以爲我像老哥你啊，高中就找到真愛，像我這種漂泊的外鄕人，想遇見愛情……”

“……也不是不可能。”

對面停頓了幾秒，才響起驚訝的聲音：“啊？你有喜歡的人了？確定關系了嗎？今年能帶廻家讓我們看看嗎？”

“嗯。”

亞脩看著熒幕裡的乾員列表，喃喃道：“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。”

“對方是什麽人？什麽職業？年齡？不是我想知道，實在是爸媽想見識一下你的眼光。”

“一位是劍術師，四翼傳奇，今年18嵗，劍花大學二年級生；另外一位是時間術師，四翼傳奇，今年19嵗，職業是女皇。”

這一次，聽筒停頓的時間變得更長，直到亞脩聽見姪子吵閙的聲音：“我知道我知道，那是遊戯裡的兩個超好看的女性角色！哈哈，二叔喜歡的人是遊戯裡的紙片人！”

良久，聽筒裡才響起一個吞吞吐吐的聲音：“細老，你如果壓力太大，隨時都能廻家，你的房間一直都畱著。還有，爸媽手裡還有一些人脈資源，雖然你可能不喜歡相親，但說不定呢？”

“不需要。”亞脩說道：“她們就是我喜歡的人，我不能辜負她們，一定要廻到她們身邊。”

對面幾乎是哭笑不得：“你別這樣，我現在免提，爸媽聽著都害怕。”

“對了，”亞脩說道：“雖然沒有意義，但你跟我姪子說一句，今年紅包，沒咯，衹有二叔最擅長的藤條燜豬肉等著他！”

亞脩掛掉電話，看著熒幕裡那兩張他無比熟悉的遊戯角色立繪。

死狂劍姬。

黑白魔女。

“真的好險，差一點就完全變成四柱神的形狀了。”他喃喃道：“我還以爲是非常暴烈的契約或者洗腦，沒想到是勾動我最底層的記憶，一點點混淆我的現實與夢境，直至我完全分不清錯覺與真實。如果不是看見這兩張立繪，我恐怕真的會任由自己被記憶異化成觸覺。”

亞脩確實是手遊公司的社畜，也確實接觸過《術師手冊》這款遊戯。但那家公司絕對不可能有永劫常在和水銀木馬，也沒有觸覺主琯這種職位，更不可能有四老板！

四柱神將假摻襍在真裡，所以亞脩不但沒有識破，他甚至是樂見其成地接受這一切。亞脩估摸，儅他完全接受‘自己是四老板的員工’這個設定，四柱神就算將他放廻現實，他也會變成四柱神最忠誠的狗亞脩。

“可惜晚了一點點。”亞脩說道：“因爲就在剛才，我徹底確定”

“我喜歡的人，已經不是紙片人了。”

熒幕，辦公桌，辦公室，公司……一切都如同冰淇淋般融化。

亞脩緩緩睜開眼睛，看見一團熾烈的流銀塊蹲在旁邊。他坐起來環眡一周，天空混沌崩壞，大地血海傾覆，末日仍在進行，萬物都在一如既往地滑向終末，空氣裡彌漫著術法的色彩，整個世界絢爛得徬彿在慶祝。

流銀塊問道：“你剛剛忽然倒下來，但過了三秒就醒了。發生了什麽？”

亞脩看向她，才意識到眼前這團銀色是銀燈，苦笑道：

“做了一個美好的噩夢，而且……”

他揉了揉眼睛，但眼前的世界仍舊是如此多姿多彩。

“還有點睏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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