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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0章(1 / 2)





  但现在老幺不行了。

  旷日已久的寒风如刀子般一层又一层的刮掉了他的所有体力,而强烈的饥饿感,更是让老幺整个肚皮都憋了下去。老幺的一双手,冻成了馒头,嘴唇儿也青紫青紫的。一个劲儿的说冷,冷。

  “哥们,坚持住!你不是还没尝过女人的滋味吗?大哥回去带你逛窑子,逛遍整个县城,不,附近的县城也给逛了。白花花的女人任你选,而且我还给你盖一间砖瓦房,找媒婆说个俊俏的媳妇。”陈天顶一边说,一边扶住了老幺,鼓舞道。

  “陈大哥,我……我估计没这个机会了。”老幺苍白的脸焕发出一丝淡淡的笑意,不断的抽着凉气。

  “别说丧气话,你才多大,三十来岁,正值壮年呀!就这么忍心撒手而去了?”陈天顶说着弯下了腰:“来,兄弟,大哥背着你活着走出这大兴安岭。”

  可陈天顶听见的不是老幺的回应,而是一阵沉闷的落地声。

  噗通……

  穿着军棉衣的老幺无力的摔在了雪地里,胸口起伏的节奏慢慢变小,嗓子里涌出白白的水蒸气。

  “老幺,老幺!”陈天顶跪在了雪地上,将老幺扶了起来,一张脸满是关切的神色。

  “振作,振作呀!”陈天顶用颤抖的手触摸着老幺冰冷的面颊,焦急的说道。

  “呃……”老幺的喉头哽了一下,瞧呼吸,便是有进气没出气了。他缓缓地睁开眼,当看见陈天顶时,微微的笑了笑:“陈大哥,接下来的路,老幺不能陪你走完了,对不起。”

  说到这,老幺摘下自己的小皮帽,用尽最后一丝气力揣进了陈天顶的怀里:“这帽儿,就交给你了。”

  “嗯,嗯。”陈天顶鼻涕一把,眼泪一把的应承道。

  “好!”老幺抬起胳膊,一把攥住了陈天顶的手:“答应我,坚强的活下去,以后还要来这大兴安岭,把这帽儿还给我,放在我死去的地方。到那时候,不用你言语,老幺就知道陈大哥来看咱了……”

  “兄弟!”陈天顶伸开五指,捏紧了老幺那渐渐失去体温的手掌。

  “快,陈大哥,把耳朵贴到我嘴边,我还有话说,时间不多了。”老幺的整张脸由苍白变成了淡紫色,那是冻伤导致的紫绀。

  看得出来,他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,但一股意念,还是促使着他坚持下去。很可能,如果他想说的话陈天顶听不见,老幺必将死不瞑目。

  陈天顶依言偏过头,将耳朵凑到了老幺的嘴边。

  “陈大哥……”老幺僵硬的牵动着嘴部快要失去知觉的肌肉:“我的怀里,还藏着一个没用完的火种,一小瓶燃油,还有一把匕首。”

  “老幺,你……”听了老幺的话,陈天顶的肩膀子一震,他实在没想到,自己一向信任的好兄弟,竟会撒了谎。

  “陈大哥,这些东西是我偷偷为你留着的,咱们两个人,只能活一个。”老幺淡淡的抿起了嘴,像是在笑:“有了它们,你就有希望活着走出大兴安岭了,就连食物我也为你准备好了,这哥们做的,够义气吧?”

  “食物!”听到这个词,陈天顶条件反射般的咽了口唾沫,这是一个饥寒交迫的人,应该有的表现。如果说刚才是震惊,那现在的陈天顶就是不可思议了,他感觉到,老幺就像诸葛亮一样神奇,什么后招就算好了。

  “可……可你饿成那样,怎么不……”这是陈天顶难以理解的。

  “凑近一点。”老幺神秘地说道:“再凑近一点!”

  好奇,促使着陈天顶飞快的将整个耳朵贴近了老幺的嘴巴。

  “吃着我的肉,活着走出去!”老幺艰难的从喉咙里蹦出了这串骇人听闻的话,等失魂落魄的陈天顶一屁股坐在地上时,这个好哥们已然气绝。

  他的脸,带着笑态。像是大愿得偿般的安详。

  第一一九章 狼图腾,最后的舞蹈(26)

  陈天顶把手揣进老幺的怀里,果然,在那里藏着一罐小小的燃油,一包用了一半的火柴,还有一柄光亮的匕首。

  陈天顶如获至宝般的将它们一个个放在手里抚摸。火柴是用来点燃油的,燃油是用来生火取暖,烘烤食物的,可这刀子……

  想到这,一道惊雷从陈天顶的脑海里打响。老幺临死前的最后一句话历历在目。

  “吃着我的肉,活着走出去!”

  “吃着我的肉,活着走出去!”

  陈天顶发现自己的手开始不受控制起来,强烈的罪恶感已经灌通他全身的筋脉,蓦然间,他眼睛一眯,五指抓紧了那柄锋利的刀子,将视线投向了老幺的尸体……

  雪仍在落着,如盐般撒在了陈天顶的伤口上。

  但他知道,这种疼痛是必须的。

  就在一个时辰前,陈天顶将老幺大腿和胳膊上的肉割了下来,裹进了布袋里,此刻这个血淋淋的布袋,就挂在他的屁股后。

  他不管自己是不是禽兽不如,他只想活着,他不能让老幺的良苦用心白费。

  走了几步路,陈天顶决定停下来休息一段时间,然后解决下自己的饥饿问题。他选了一处白桦林,这个地方开阔,能挡住风,还遮蔽了不少雪花。

  准确来说,火柴这种东西,在大兴安岭基本上是擦不着的,即使擦着了,也引不燃那些被潮气侵蚀的树枝木头,但有了燃油就不一样了。陈天顶小心翼翼的在地上挖了个坑,倒了点燃油,用火柴点燃了,顿时,一团火苗蹿了上来,熏的陈天顶眼睛一酸,差点哭了出来。

  他实在想不通,到底需要多大的心理防线,才能让老幺硬是抵抗着风雪的严寒,一声不吭,放着如此诱惑的东西不用,将生的机会留给了自己。

  一想到这,陈天顶就忍不住啜泣了起来。

  伤心归伤心,毕竟人已经死了,这肉还是要吃的,解开血淋淋的布袋,陈天顶将一块外表结着冰霜的肉丢进了火苗里,冰霜迅速融化,而肉的表层也开始慢慢发出啪啪啪的声响,由血红色转成了焦黑色。

  脂肪燃烧的香味很快传遍了林子,望着火苗里的肉,陈天顶贪婪的咽了口唾沫,可手伸到一半,却又在硬生生的停住了。

  这是人肉,而且还是自己好兄弟的肉呀!

  剧烈的心里挣扎让陈天顶进退两难。一方面不吃肉,他就会死。一方面吃了肉,他就觉着自己对不起老幺,对不起那一班死去的兄弟,更对不起良心。

  正在此时,陈天顶的背后突然传来了‘呜’的一声鸣叫,这声音很小,而且有气无力,但在万籁俱寂的白桦林里,还是一字不漏的飘进了陈天顶的耳朵。下一秒,陈天顶就已拔出匕首,惊慌失措的转过身来。

  大兴安岭里的野兽,他算是见识遍了。所以相比上山前,也机警了许多。可当陈天顶准备刺过去的时候,他整个人却目瞪口呆了。

  映入眼帘的并不是什么猛兽,而是一只幼小的狼崽。说实话,陈天顶觉得这只狼崽很丑,浑身灰不溜秋的,背和脖子还带着一大块黑斑,胖墩墩的,全无狼的模样,倒像是一只营养过剩的小肥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