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分卷(2)(1 / 2)





  那人还在招呼,嘴里发出喵喵喵的声音,想要诱乔末下来。

  乔末不为所动,淡定地换了个姿势趴在树梢上,伸出爪子碰了碰前面的小嫩叶,像一只普通的小猫那样玩了起来。

  小猫,来,那人还没有放弃,他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个包裹,包裹已经被油渍渗透,来吃小鱼干。

  乔末斜着眼睛看了看那个小包裹,一看就是这人中午吃剩的炸鱼。

  他嫌弃地喵了一声,然后在还算粗壮的树杈上转了个圈,又卧了下来,闭上猫眼,尾巴尖垂下来一晃一晃的,不再理这个人。

  那人看乔末不理他,嘟囔了下自己就这么不招猫待见吗,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,那人说了句:那我走了,东西留这你吃吧。

  乔末闭眼等了一会,那人的气息渐渐远离,突然,那种特殊的气息又来了,他猛然睁眼,却只看到了那人远去的背影。

  乔末略微思索一下,站了起来。

  看来,这皇宫真的是待不了了。

  那个人已经找过来了。

  月黑风高夜,正是出逃时。

  乔末想着好歹在这皇宫大内住了这么久,怎么也得去跟李程年告个别,让自己和这个凡人的尘缘做个了断。

  橘猫大摇大摆地走在御花园的小路边,刚靠近李程年的寝殿,就嗅到了一股不祥的气息。

  死气。

  乔末一惊,难道今晚是李程年的大限?

  他急急忙忙地破门而入,看到李程年周身的生气已经所剩无几,他穿着明黄色的里衣倒在地上,挣扎着将那个南国的翡翠瓶子打开,金色的液体流入他的嘴里,刚才还缠绕着他身体的黑色死气被突然磅礴的生气冲散。

  乔末顾不得批评他乱吃东西,急忙化作人形上前把他扶起来。

  你不要瞎折腾了,乔末皱着眉头,你的生气剩的不多

  是真的

  乔末没听清:你说什么?

  接着他的手被死死抓住,李程年激动地看着他:是真的,小末,长生之药是真的!

  乔末看着那地上的翡翠瓶子,又定眼看向李程年。

  翡翠瓶子躺在铺就了软毯的地面上,完好无损。

  而李程年现在面色红润,和之前形容枯槁的将死之人的形象完全不同。

  李程年松开他的手,扑在地上捡起那翡翠瓶子,想要继续往嘴里倒,但那药已经没有了。

  小末,李程年眼睛带着兴奋看向他,我可以入道了!今天有位仙长,说我今晚子时将有一劫,如果我能熬过去,那明天他就带我入道!

  乔末却没有说话,而是伸手拿过了李程年手中的瓶子,嗅了嗅瓶口。

  之前闻到过的那种熟悉又陌生的味道消失了,这里面现在干净的仿佛没装过任何东西一般。

  他看向李程年:谁说的你今晚要有一劫?

  李程年说:是一位叫陆纯的仙长,洲山人。

  陆纯?洲山人?

  洲山靠近南国,同样也临海,现在南国那边因为皇帝的缘故,修道之风大盛,不论有没有灵根,都捏着指诀打着坐,想着万一哪天感动天道了给降下个灵根。

  不过,洲山在北国范围内离京城是最远的,南国开始盛行修道也没多久,这陆纯一眼看出了李程年今晚的死劫,想来有几分真本事。

  一般修道之人看凡人有没有劫难,多半是看他身上的生气变化情况,由生气状态配合掐算来推断这人还能活多久,但推断归推断,像乔末的水平,最多也是看个大概时间,因为他懒得动脑袋去算,在他眼里,凡人都要死的,早死一刻钟晚死一刻钟没什么差别。

  这陆纯能把这时辰算得这么准,就算他修为不高,也是十分精通卜算之数。

  但精通归精通,乔末还从未听说过擅长卜算就能把没有灵根的凡人,不,是绑定了紫薇之气的真龙天子带入道的。

  你别听他瞎说,乔末有些不服气,你根本就不可能入道。而且你现在身上的生气很不对,太过游离,所以还不算渡劫成功。

  李程年一愣,他慢慢转头,看向乔末:小末,你希望我立刻去死吗?

  乔末眨了眨眼:你本来就应该在今夜死了呀。

  李程年看着这个一脸天真、说出的话却无比残酷的少年。

  当年救他一命的仿佛不是他。

  你就这么盼着我死吗?李程年艰难说道,小末,你不肯带我入道,是因为想让我快点去死吗?

  乔末不明白为什么李程年会如此伤心。

  身为凡人,死亡是既定的终点,为什么不肯面对呢?

  乔末想了想,然后说道:人总会死的。

  李程年看着乔末姣好的脸庞,月光清清冷冷地落在他的侧脸,金色的眼珠圆圆的,眼睛里是不解的情绪。

  他曾经把乔末当做这深宫中唯一的温暖,但到了这时,他才真真切切地明白,乔末不是人类,他是妖、或者是灵,他是入道的生灵,有着无穷无尽的时间和生命,他看待他这样的凡人,就如同凡人看待蝼蚁一般。

  凡人会在乎一只蚂蚁的死活吗?不会。

  所以乔末也不会理解人类想要长生的心。

  乔末,李程年怔怔地说道,二十多年了,你和我相识二十多年了,我现在要死了,你就没有一点的伤心吗?

  乔末敛眸,躲开李程年的目光。

  李程年,他轻声说道,我已经不知道活过了多少个二十年了,我经历过很多的生离死别。

  如果总是会因为这样的原因而伤心,那他现在的心已经被切得细碎,伤无可伤了。

  李程年的手伸出去,摸上乔末黑色的头发,从侧边把那捋金发挑了出来,抓在手里。

  他苦笑了一下:可你看起来还只是个孩子。

  小时候,他见到乔末,把他当成暖心的大哥哥,但这大哥哥比他还懒,比他还馋,御膳房今天做什么菜从来都是乔末比任何人都先知道。然而,他从来不像其他的猫那样偷肉,只是安安静静地蹲坐在御膳房的门口,对着做鱼的师傅嗲嗲地喵一声,金色的眼睛里映出对鱼的渴望,矜持又可爱。

  后来,李程年长大了,等他身高超过人形的乔末后,他完美地适应了从弟弟到哥哥的身份转变,给了小猫无尽的宠爱。

  再后来,李程年大婚,乔末再也没有变成过人形。

  从六岁到现在,乔末贯穿了李程年大半人生,看着他从一个天真的小太子,变成心狠手辣,懂得党同伐异的大人。

  但乔末对他的任何变化,都是放纵的。

  哪怕是李程年当着他的面杀人,他也不过舔舔爪子,伸个懒腰而已。

  因为人都是会死的。

  我不想你因为这辈子长生的执念造下不可偿还的因果,乔末说,死亡是每个人都会有的结局,但是人的死亡,应该让因果清零,对长生执念过重,会对你下辈子不好。

  下辈子李程年闭上了眼,他现在才清醒,如果不入道,他永远都是一个凡人。